感冒还是感冒，如今为何让我如此难受

作者Katherine J.Wu2023年3月19日57

过去几周中，我每天的生活充斥着冬日末尾的痕迹：融化的冰滴下水珠、树叶新芽随风窸窣响动、当然还有周围不断响起的喷嚏和咳嗽声。

我工作大楼的大厅里，到处都是抽鼻子和清嗓子的声音。每当我走在路上，都能看到眼泪汪汪的眼睛和通红的鼻头。就连我的Slack工作群组里，都全是和生病有关的表情包，还有同事们在消息中互诉疑问：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舒服？“真的不是新冠，”他们说，“我快测了一百万次了。”他们坚称，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作怪，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炉上的烤鸭一样。

这作怪的“别的什么东西”，很有可能正是一度被人们遗忘了的普通感冒。在过去的三年间，不少呼吸道病原体被挤到了社会舞台的聚光灯之外，其中包括腺病毒、呼吸道合胞病毒（RSV）、人类偏肺病毒、副流行性感冒病毒、普通感冒冠状病毒、鼻病毒等。如今，它们正在卷土重来，并且确实给不少人带来了极大困扰。好消息是，目前还没有客观证据证明，这些感冒病毒真的比全球疫情前更为厉害。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——由于我们淡忘它们多年，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感冒原本就有不低的杀伤力。

曾经——准确地说，就是2020年以前——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对感冒是十分熟悉的。一个成年人平均每年都会被两三种毒株（总共有200多种）感染、并患上感冒；年轻的幼童更甚，在托儿所和学校这些“细菌的温床”中日常生活，有可能一年被感染六七回、甚至更多。感冒在冬季尤其常见，因为很多病毒更喜欢低温环境，人们也更喜欢在冬天的室内和亲朋好友团聚、与人相见的同时也在与彼此呼吸之中的病毒相见。全球疫情后，口罩和社交距离让不少病毒失去了可乘之机，但是随着疫情防控措施的逐渐放松，它们也有了“东山再起”的机会。

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，这并不算是件大事。普通感冒的症状通常较轻，并且几天后会自行消失。病毒会侵入鼻子和喉咙，但是并不会造成太多伤害，很快就能被清除出去。有些人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得了感冒，或者把感冒的鼻塞流涕症状误认为是过敏。我们很多人都对这个流程非常熟悉：“一般就是鼻塞上几天、精神不振上几天，别的没什么事”，芝加哥大学传染病医生埃米莉·兰登（Emily Landon）描述道。对于这些“只是感冒”的症状，我们习惯性的轻视已经形成了一个文化，让我们不能以此为借口请假休息，或因此带上口罩（剧透一下：我所对话的专家们均表示，这些其实都是我们应该做的，哪怕只是感冒）。

在很多人眼里，感冒不是什么大事，起码和流感相比微不足道。然而，“比流感好一些”并不能说明什么。流感确实是一种危险的疾病，每年会把成百上千的美国人送进医院，并且（和新冠一样）可能给患者带来长期的症状和困扰。尽管感冒通常没有那么严重，但仍旧可能让患者体验到强烈的头疼、疲劳感、喉咙疼；他们的双眼可能会流泪不止、鼻子可能会无法顺畅呼吸，甚至在睡醒时会感到喉咙仿佛吞了刀一样地疼痛、脑袋像灌了水泥一样沉重混沌。

感冒症状持续一周以上的情况也并不少见，有时甚至在两周后仍不减轻；咳嗽的持续时间尤其长，在流鼻涕和头疼的症状消散后很久依旧烦扰着感冒患者。在最坏的情况中，尤其是对于孩子、老人、和免疫功能不全的人来说，感冒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并发症。有时，感冒患者会在感冒病毒感染的基础上再被细菌感染一次，这种“连招”可以把人直接送进急诊室。“其实，得了感冒就是非常难受的。”兰登告诉我，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。”

对专家们来说，感冒的症状总体上讲并没有什么变化。“这主要和个人感觉有关。”贾丝明·马塞林（Jasmine Marcelin）表示。她是内布拉斯加大学医学中心的一名传染病医生。由于我们已经几年没有得过感冒了，她告诉我，“如今再感冒，就会觉得比以往还要严重。”其实，类似的问题早在新冠疫情出现之前就已存在。“每年，我都会接到患者的电话，称自己患上了‘前所未有’的重感冒。”兰登告诉我，“但其实和他们去年的感冒没什么两样。”现如今，由于人们在新冠疫情期间对喷嚏、咳嗽变得更加敏感，这样对感冒严重程度的渲染会愈发夸张。

不过，和以往相比，本季度的感冒也确实可能会比以往更严重一些。很多现在生病的人，不久前也得过新冠、流感、或者呼吸道感染，这三个当中的每一个都在刚过去的秋冬季里感染了数以百万的人（尤其是孩子）。他们的体内组织在先前的感染中已经有所损坏，因此更不能应付当下的感冒病毒。

人体免疫系统的强弱也可能造成影响。现在很多的患者已经三年多没有感冒过了，因此居民整体比以往常年同期更加脆弱，让病毒传播得更快，或许还会让感冒更折磨人。不过，据麻省总医院的传染病医生和微生物学家罗比·巴塔查亚（Roby Bhattacharyya）称，更高的群体易感性并不会导致大量更严重的病情。诚然，并不是所有的感冒病毒都能增强人体免疫力，但是，很多确实可以达到这个效果，让感染过后的人体反而具备更强的抵抗力，来面对未来更加严重的感染——这样的增强效果甚至可以保持数年。

兰登还告诉我，对于现在横行的很多病毒来说，免疫力的强弱压根不重要。可以导致感冒的病原体种类太多了，因此就算是刚刚得过一次感冒，也很难影响到下一次的病情。一个人很有可能在五年中得上六七次感冒，并且每次都被不同的病毒感染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当下很多人口中的“从没得过这么严重的感冒”，还有可能就是更加严重的病毒感染，比如新冠病毒或者流感病毒。在新冠病毒感染的初期，哪怕症状已经出现了，居家测试也很有可能出现假阴性结果；虽然流感有时和感冒症状不同，但它们常常十分相似，只有检测才能确凿地诊断和区分，可这类检测并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
全球疫情将我们对疾病的感知两极化了。在面对相似的症状时，我们的反应常常分为两种：“完蛋，我冠（阳）了”，或者，“幸亏不是新冠”。不可否认，新冠病毒依旧比感冒病毒杀伤力更大，更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并发症或长期（几个月甚至几年）的负面症状。但是，在新冠和感冒之间，不同感染的严重程度并不能两极化地一概而论。同时，马塞林也指出，对一个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感冒，对另外一个人来说可能意味着几周的折磨、甚至更糟——因此，不论是什么病毒正让你涕泗横流，也不要把它传染给他人，这仍然重要。现今的流行感冒或许并没有比以往更加严峻，但我们也要小心，别让它太猖狂了。

后记

Dora：上周五同好友“春游”一天后，两人都出现了不同轻重的打喷嚏、咳嗽等症状。在和不同人确认“是不是甲”“难道是冠”“好像只是感冒”的交流中，我不时意识到身体机能以外的新冠后遗症，比如对于自身身体特定症状敏感的觉察、对于不同疾病大相径庭的感知。感冒或许还是原来的感冒，但因为过去的三年，感冒确实不再是原来的感冒了。对于身处后疫情时代的我们来说，这可以是一个新的契机，开始关注每一个“小感冒”、关心得着感冒的自己和他人。

光影：所以，你最近感冒了吗？